darina belonogova | 图源
在S镇住院,相当于「疯子」。这个信念,家中大人们早早就会给小孩子种在脑子里。她是怎么想的,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,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?妈妈夹起饺子,努力喂进儿子口中;但儿子只是坐着,不张嘴,也不说话。僵持了一会,妈妈有点急了,噌地站起来:你给我张嘴!今天我非要你吃下去!听到这,你会不会觉得:这儿子2岁吧,还要追着喂饭?但是,这个「儿子」,看起来至少二十岁,个子也比爸妈高了。护士抓住他的胳膊,把药塞进他嘴里,然后灌水,摇晃,命令;他不配合也不反抗,只是念叨:不可以。药……有毒。不……不吃。这个拒绝吃饭、吃药的病人叫小高,是个一米八多的北京小伙。谁能想到,这样一个「废人」,却曾是医学院高材生、全市英语演讲冠军呢?因为运送愉悦的神经递质罢工,小高失去了快乐,也没了做事的动力[1],甚至「懒」到出现抑郁性木僵状态。一个活生生的人,像个木偶一样,从早到晚躺在床上,不说话,也不会动。甚至,如果你把他的枕头抽走,让他的脑袋悬空,他还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,仿佛脑袋下面还有个隐形的枕头。我们所有能轻松完成的生活日常,在抑郁性木僵患者的那里,都变成了照顾者的「工作」。电话那头的人与他素不相识不说,在工作生活上更是毫不相干。这通电话,为的是询问对方在吃什么抗抑郁药、副作用如何。还有位官员,每次都会问「抑郁怎么治疗」,因为「家人也患抑郁症几年了」。时至今日,大家对抑郁症患者仍然抱有很多偏见和误解:陌生催生恐惧,人们就会把所有抑郁症患者贴上「标记」,从一般人群中划分出去,离自己远远的,区别对待。但越是区别对待,人们就越不了解真实的抑郁症患者;而不了解,会带来更为变本加厉的偏见和歧视。患者自己也能感受到这种歧视,久而久之,甚至连他自己也会开始歧视自己。长远来看,这份「歧视」,甚至比抑郁的症状本身,杀伤力更大。前面的两个故事,都来自于李兰妮女士的新书《野地灵光》(有改编演绎)。李兰妮是深圳作家协会主席,也是一名「资深」抑郁患者。早在1986年,她就被诊断出有抑郁症,只是当时无人重视。2003年,她重性抑郁发作,爬上楼顶。这次,她终于开始治疗。跟抑郁症斗争了多年,她每天都吃抗抑郁药,做过电休克、经颅磁刺激,尝试过宠物疗法、饮食疗法、认知疗法、光照疗法、阅读疗法……她在采访中说,自己尤其喜欢靠阅读来做认知治疗,还推荐病人们阅读精神疾病相关的书籍。2008年,为了让更多人了解抑郁症,她把自己的经历,写成了一本更直观、更贴近患者生活的书:《旷野无人——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》。但对李兰妮来说,住院,只是长期抑郁的一个自救手段而已。你恐怕难以想象:住院对抑郁症高危个案来说,竟然好处多多。这些规定和措施,都能尽最大可能地保护患者,给有自杀倾向的人身上,系上一条安全绳。生活是规律的。晚上九点半熄灯,三餐、热水都是定时供应的。检查是方便的。毕竟一直在医院,安排检查和治疗,都更加便捷。陪伴是充分的。以广州惠爱医院为例,大约两个病人共用一名护工,而这些护工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。而对于长期抑郁者的家人,患者住院,也是让自己松口气的时机。坐飞机时,乘务人员会提醒我们:请先戴好自己的氧气面罩,然后再帮助他人。但长期照顾抑郁症患者的家人来说,有时候就像一直在给病人戴上面罩,却没发现自己也即将窒息。不仅是小高爸妈那样的着急、烦躁。甚至有时,长期抑郁症患者的家人,也可能出现「照顾者抑郁」。如果你也正在与抑郁长期对抗,或者正在照顾长期抑郁患者。抑郁症的成因,十分复杂,遗传生理、心理应对、社会环境,各个都有关系。许多药物,都是作用于运送愉悦的神经递质,让它们被回收得慢一点,发挥作用再长一点,好让患者多一点快乐的情绪、多一点做事的动力。而如果一种药物、一种疗法的效果不好,可以询问医生,然后遵医嘱换药、换疗法。这也许是一个长期的过程,过程中会有弯路,甚至有「回头路」。面对这样的情况,无论是患者还是家属,都难免焦虑、烦躁:谁也说不准,因为这是病,不是仅凭意志就能「修复」的。就像得了糖尿病之类的慢性病一样,慢慢来,该吃药吃药,该生活生活。临床上有个名词叫「抑郁发作」,意思是抑郁症患者虽然在发作时思维迟缓、意志减退,社交、职业或其他重要功能方面大不如常。实际上,哪怕是严重的持续性抑郁障碍(persistent depressive disorder),两次发作之间也可能有2个月内的间隔期[3]。长期抑郁者在不发作的日子里,也可以正常上学、工作,笑着社交、应酬,不「疯」也不「脆弱」。就像经济学家约翰·纳什,他在30岁时身患精神分裂症,一生中多次入院,经常产生妄想和幻觉,还固执地不肯吃药。看到这里,一般人也许会惋惜:他的人生就这么完了吧!不仅回归了学术工作,还因为「纳什均衡」而得了诺贝尔奖。普通人也许无法取得纳什的成就,但我们可以像他一样对待精神疾病:这是在患者麻醉放松状态下,电流经过患者的大脑,引起痉挛——相当于患者经历了一次癫痫发作。这种发作,能使人脑内的多个神经递质状态发生改变,从而减轻症状。三次治疗之后,小高呆滞、晦暗的脸上,近一年来,第一次露出了的笑容。[1]管西婷, 林文娟. (2013). 抑郁症发病机理中的重要调节因子:吲哚胺2,3-双加氧酶. 心理科学进展, 21(6), 951-957.
抑郁不是心灵脆弱,更不是矫情。
它是由遗传和环境共同诱发、是一种全世界都为之困扰的疾病。
然而,在今天,还有多少抑郁的人,不被理解,因为恐慌、自责,不敢求助,深陷痛苦。
抑郁症的表现有哪些?得了抑郁,该如何自救?
每个深陷抑郁的人,都值得被关爱、被疗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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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木棉959,北师心理硕士,中小学心理教师,知乎心理学话题优秀答主、2020新知答主(ID:木棉959),其他平台都叫“心理学生看点啥”。